动物故事中的动物形象,以拟人手法构成。正如一位研究者所指出的,它们是"劳动人民在现实与幻想的交织中既概括了动物的习性,又注入了人的思想的一种艺术创造。这种拟人化的结果,就使这些故事中的动物形象呈现出复杂的状态。那就是它既是动物,又不是动物;既不是人,又是人。它是人和动物的统一,是现实和幻想的统一"②。这里需要补充说明的是,在拟人化过程中,人们不仅要尊重有关动物角色本来的生活习性,还受着历史形成的民族心理的影响,打上动物崇拜或图腾崇拜的烙印。如猫头鹰形象,福建甫田人周婴在《尼林》一书中写道,"贾生以为妖鸟,而吾邑闻其鸣声,谓丰年之兆,俗固有不同矣"①。对猫头鹰的恶感,主要流行于北方中原文化地区,由此在故事中也以它为反面角色;中国南方的一些少数民族地区,对猫头鹰则是另一种心态,纳西族中就流传着同情猫头鹰,为之鸣不平的故事《猫头鹰的话》。居住在湘鄂西山区的土家族,由于世代传承着对白虎的图腾信仰,人们便以亲切口吻讲述"义虎"助人的故事;云南阿侃山的缸族居民,没有这种信仰背景,老虎便常以骄横愚蠢的角色出现,成为人们嘲讽的对象。故事中许多动物形象的塑造,在以它们自然形态为基础的同时,还融合着相关民族的传统习俗在内,由此也赋予故事丰厚的文化内涵。
西方学者常常认为中国动物故事不发达,汉族有限的动物故事又缺乏对动物生态的活泼表现。这是在中国民间故事采录极不深入的情况下所造成的印象。大规模采录各族民间故事以来所获得的资料表明:中国藏族、蒙古族、维吾尔族、哈萨克族,以及傣族、壮族、低族等,都有丰富的动物故事存活于人们的口头之中。动物故事的活跃,一方面是由于这些民族在自己的生产生活中经常和多种动物接触,熟悉其生活习性,同时又有着慈爱动物
的文化传统。
动物故事以描绘奇特有趣的动物世界来吸引人们。这个动物世界并非动物自然生态的再现,而是对人类社会生活的折射。它们"形似"动物世界,却"神似"人间百态,成为两个世界的巧妙融合,并由此寄寓丰富而深刻的社会人生哲理。口头文学家正是在这似与不似之间施展艺术智慧编织故事,赋予这些动物故事以妙趣横生又意味深长魅力。